​帛书第三十五卦

一、卦辞谦。亨，君子有终。译文:谦卦，通达，君子能够保持谦德至终。注释与解析:君子有终:君子指卦主九三，九三分别为下体艮卦和互体坎卦的主爻。艮为止，《说卦传》：“终万物始万物者莫盛乎艮”，故曰“君子有终”。“坎者，劳卦也，万物之所归也”，坎主冬，楚简《周易》、帛书《易》“终”均作“冬”，冬、终通用，所以坎为终。谦卦像坤卦中一个坎卦，《老子》说，水“处众人之所恶，故几於道”，所以长久，故曰“君子有终”。《周易集解》引孔颖达曰：言君子能终其谦之善，而又获谦之福，故曰“君子有终”也。李守力按：“谦尊而光，卑而不可逾”是“天道下济而光明，地道卑而上行”的简化，下济、上行言嘉会，故“亨”。谦尊而光，是指下艮“崇高神明而好下，故万物归命焉”；卑而不可逾，是指上坤“精博以上而安卑，故万物得生焉”。（帛书《缪和》）归命，得生，能长且久焉，故“君子有终”。

二、彖传彖曰：谦，亨，天道下济而光明，地道卑而上行。天道亏盈而益谦，地道变盈而流谦，鬼神害盈而福谦，人道恶盈而好谦。谦，尊而光，卑而不可逾，君子之终也。注释与解析:谦，亨，天道下济而光明，地道卑而上行：此释下卦与上卦之德。艮为阳卦，属天道，处于下卦为艮山，山养万物，艮之古易象为日光，（《易本命》《连山易》艮纳丙，丙为火为日光。）故曰“天道下济而光明”；坤为阴卦，属地道，坤地低处卑微，处于上卦，故曰“地道卑而上行”。谦卦上下交泰嘉会，故“亨”。

(资料图)

“天道亏盈而益谦，地道变盈而流谦，鬼神害盈而福谦，人道恶盈而好谦”，即“一谦四益”。十五是洛书之数，谦卦第十五暗含洛书，《乾坤凿度》后天八卦四隅为乾天门、巽地户、艮鬼门、坤人门，谦卦《彖传》“一谦四益”按天地鬼神人之序。

三、大象象曰：地中有山，谦；君子以裒多益寡，称物平施。译文:象传说：地中存有高山，是谦卦的象；君子因此取多余来补益不足，权衡事物而公平给予。注解:裒，读póu，张政烺考证：裒通捊póu，《说文》：“捊，引取也。”称，读chēng，权衡也。

四、爻辞和小象1、初六：谦谦君子，用涉大川，吉。译文:初六：谦而又谦的君子，用来渡过大河亦获吉祥。注解:谦谦君子:山在地中为谦，初六又在山之下，故曰“谦谦”。谦卦内三爻为谦己内圣，君子之道也，故言“君子”言“吉”；外三爻为谦他外王，君道也，故言“利”。用涉大川：大洪水发生在舜禹时期，时人皆居艮山。谦卦下艮山上坤土，取象洪水时期政府首脑居住的高地营丘（即比卦“原筮”之原）。孔子在帛书《缪和》中，论谦卦初六说：“舜取天下也，当此卦也。”论谦卦卦主九三说：“禹之取天[下也]，当此卦也。”谦卦九三一阳，上下群阴，有大坎之象，坎为川，又初至四互蹇卦。按谦卦古义，舜当初六，大禹当九三，初六“谦谦君子，用涉大川，吉”，是说舜的大臣禹（九三“劳谦君子”）有“涉大川”、济蹇难之德能，舜即将委之以重用。卑以自牧：牧，治也，察也，养也。自牧，谓自我约束，自养其德之义。初爻，体艮为止，故象曰“卑以自牧”，以此内圣之德，故爻辞曰“用涉大川”。“利涉大川”是外王之平天下，“用涉大川”仍属于内圣之德。“谦之初六，谦之明夷也。”此用“之卦”（变卦）解《易》，是《周易》体例之一，见于《左传》和《国语》，这是春秋时期史巫解《易》的常用体例

象曰：谦谦君子，卑以自牧也。译文:象传说：谦而又谦的君子，用谦卑约束自己。

2、六二：鸣谦，贞吉。译文:谦虚而有声誉，正固吉祥。

象曰：鸣谦贞吉，中心得也。译文:象传说：谦虚而有声誉，正固吉祥，是因为居中得位。注解:六二处下卦《艮》中，象君子幽隐山中，履行谦道，声名反闻于外，此《庄子》所谓“渊默而雷声”。

3、九三：劳谦，君子有终，吉。译文:九三：劳苦而谦虚，君子有最终的谦福，吉祥。

象曰：劳谦君子，万民服也。译文:象传说：劳苦而谦虚的君子，广大的百姓都服从他。注解:九三处下卦之终，将出地中之山，养谦之功已成，故云“劳谦”（“劳”，功也）。九三为谦卦卦主，处互体坎中，坎为劳，故曰劳谦。九三居于坤众之下，又《说卦》“坎者，劳卦也，万物之所归也”，故象曰“万民服也”。○《周易·系辞传》：“劳谦，君子有终吉。”子曰：“劳而不伐，有功而不德，厚之至也，语以其功下人者也。德言盛，礼言恭，谦也者，致恭以存其位者也。”

4、六四：无不利，撝谦。译文:六四：无所不利，发挥谦虚美德。

象曰：无不利，撝谦，不违则也。译文:象传说：无所不利，发挥谦虚美德，不违背谦虚的法则。注解:六四已出下卦入上卦，象谦道已成，离隐入世，故当“撝谦”。无不利，撝谦：六四进入外卦谦他外王之道，故先言“无不利”而后言卦名“谦”。撝，读huī，发挥。京房曰：“上下皆通曰撝。”谦卦阳下阴上，似泰之嘉会，九三、六四“天地际也”，六四得正，坤顺之初，下比九三而“亨”，互震之中，变震为“撝”，故曰“无不利”。不违则：六四处“多惧”之位，逆比九三，夫子恐后世疑其乘刚，故告以“不违则”。

5、六五：不富，以其邻，利用侵伐，无不利。译文:筮得五爻，不与邻国共富的国家利于去侵伐它，无所不利。注解:。“不富以其邻”即“不与其邻富”，某国掠夺他国财物使己独富而使邻国贫，是不与邻国共富，如此国家，有利于去侵伐它，以均其贫富，所谓“裒多益寡”也。六五所“侵伐”的对象为外国，上六所“征”之对象为属邑，二者有别。

象曰：利用侵伐，征不服也。

6、上六：鸣谦，利用行师，征邑国。译文:谦虚而有声誉，适合于用来行军作战，征讨己之邑国。

象曰：鸣谦，志未得也。可用行师，征邑国也。译文:象传说：谦虚而有声誉，志向未能实现。可以用来行军作战，征讨己之邑国。注解:○鸣谦，志未得也：九三为谦卦卦主，六二比之，上六应之，《荀九家》以“阴阳相应故鸣”，故六二与上六皆曰“鸣谦”。谦卦下艮，上六变卦为艮，犹如地下之山出于上而名闻。与六二鸣谦不同，六二以中正自然而鸣，所谓“中心得也”。君子的志向“万民服”（九三），六五行谦德而不居，故“利用侵伐，无不利”。如今上六“鸣谦”于宗庙，谦实不足，己之邑国尚有不服，故曰“志未得也”。利用行师，征邑国：二至上互师卦，故曰“行师”。上卦坤，坤为邑国。凡易中言邑国者，皆是坤象。见《周易密钥》：周易卦爻辞中的“邑国”。此处的“邑国”属于己之所属。上六为宗庙，邑国亦本国宗庙之所出。《左传》：“凡邑有宗庙先君之主曰都，无曰邑。”上六、六五的差别：欲使“天下归谦”，必当平“骄”去“逆”。五上二爻，言“利用侵伐”，“利用行师，征邑国”，所伐皆骄逆，六五治他而上六自治，六五“无不利”，而上六“志未得”。《左传·庄公二十九年》：“凡师有钟鼓曰伐，无曰侵，轻曰袭。”《尚书·胤征》：“奉辞伐罪曰征。”六五言“侵伐”，谦德大备，“不富以其邻”；上六“征邑国”谦德不足，故慎之曰“征”。六二之“鸣谦”为幽隐者，上六之“鸣谦”为济世者，二者有别。

五、通说《序卦传》：“有大者不可以盈，故受之以谦。”所以谦卦位于大有卦之后。

《谦》卦卦象为下《艮》上《坤》，高山降在卑地之下，此有二义：一为养谦之道，修己内圣，自我减损，以高下下；一为治谦之道，济世外王，裒多益寡，称物平施。《大象传》“地中有山，谦”，此为养谦内圣；“君子以裒多益寡，称物平施”，此为治谦外王。下卦初、二、三之“谦谦”、“鸣谦”、“劳谦”言君子养谦、修己内圣；上卦四、五、上之“[插图]谦”、“侵伐”、“征邑”言君子治谦、济世外王。下卦养谦是“修之于身”，上卦治谦是“修之于邦，修之于天下”（《老子·五十四章》）。

○【《周易》谦卦，准《连山》《归藏》兼卦】《大象》为《连山易》遗存，愚颇疑《周易》谦卦在《连山》《归藏》为“兼”卦。“裒多益寡，称物平施”与“天道亏盈而益谦，地道变盈而流谦”义近，是谦受益之义，此是谦虚之果地，非谦虚之因地。钦卦（《周易》咸卦）在《连山》《归藏》是谦虚本义（《咸·大象》：“山上有泽，咸；君子以虚受人。”）。

谦卦第十五暗含洛书，谦卦《彖传》“一谦四益”按乾天门、巽地户、艮鬼门、坤人门后天八卦四隅之序。谦卦内卦与大禹法洛书九畴治水有关，外卦与洛书九州兼平天下有关。谦卦，艮山卑居坤下，德崇高而好下，故曰谦。《周易》为“圣帝明王所以致太平法”，故由谦己推及谦他。谦有二义，谦（谦己）与兼（谦他）也。《彖传》“一谦四益”、《大象》“裒多益寡，称物平施”，皆有“兼”义。谦者好下，其位越卑，其德用越大。谦卦六爻，五阴一阳，故以九三为卦主。卦体上下交感，济生万物，故曰“谦，亨，君子有终”。初六最卑，象曰“谦谦君子，卑以自牧”，内圣之至，故“用涉大川，吉”，大人之德也。六二亲比卦主九三，得谦之志，心守中正，故与“谦”共“鸣”而“贞吉”。九三笃实，坎中“劳谦，君子有终，吉”，居于坤众下，故象曰“万民服也”。内三爻皆谦己内圣之道也，故言“吉”而不言“利”。六四虽有乘刚之嫌，然居坤初而履正，象曰“不违则也”，变震“撝谦”而外王之用，故先言“无不利”。六五行谦德而不居，虽“不富”，然能“以其邻，利用侵伐”而“无不利”。六四“无不利”，六五唯于“利用侵伐，无不利”，六四利广而六五狭。九三“万民服”，六五“征不服”，九三“亨”大而六五小。上六、六二皆应卦主，六二象曰“鸣谦贞吉，中心得也”，上六“鸣谦”于宗庙，谦实不足，“利用行师，征邑国”，象曰“志未得也”，六二谦大而上六小。欲使“天下归谦”，必当平“骄”去“逆”。五、上二爻，皆言“利用侵伐，无不利”，“利用行师，征邑国”，所伐皆骄逆，六五治他而上六自治也。外三爻皆谦他外王之道也，故言“利”而不言“吉”。谦卦三言“用”，初六“用涉大川”，六五“利用侵伐”，上六“利用行师”，此皆外王之德，而非外王之行。谦德内圣，有外王之德，故下一卦豫卦“利建侯行师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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